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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索性找了個借口溜之大吉。

那邊秦南松倒是幹脆,直接把兒子和行李丟下,瀟灑地帶著保鏢閃人。走之前放下話,秦悅的那間別墅已經被專人看守,就算他溜回去也別想進得去。蘇家的接管期限是一個月,一定要珍惜機會,好好改造,重新做人!

秦悅呆呆坐在沙發上,覺得自己像只被拋棄的小狗,哀怨感油然而生,很長時間後,他才說服自己接受這個事實,回頭大聲嚷嚷了一句:“我住哪裏!”

蘇然然冷冷瞥了他一眼,把他領到樓梯下的一間小房裏,說:“先住這裏吧。”

秦悅朝裏望了望,巴掌大的點地方,還不如自家廁所大,於是嫌棄地一挑眉:“要我住這裏?這房是保姆住的!”

蘇然然擡了擡眼皮,語氣平淡:“我們家沒有保姆。”

秦悅一時語塞,總覺得這話聽著怪怪的,但他不能剛來就被人壓著,於是理直氣壯指著樓上說:“我要住上面。”

“那兩間房是我和我爸的。”

“上面有三間房!”

“還有一間房你不能進,不然你會後悔!”

秦悅怔了怔,可看她語氣十分認真,也不像故意嚇唬自己,於是對那間房多了幾分好奇,忍不住腦補出許多怪異恐怖的場景。

就這麽會兒,蘇然然已經把行李拖到房門口,然後徑直走開,再也沒搭理他,那態度很明顯:“就這麽間房,住也得住,不住也得住!”

秦悅咬了咬牙,仰面躺在那張僅能容下身子的小床上,怎麽睡怎麽膈應,忍不住憤憤地想:“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忍過一個月,他還是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秦少爺!”

在看守所折騰了幾天,他的身體已經是疲憊至極,迷迷糊糊躺了許久,突然想起來,自己許多天沒有洗澡了,現在身上一定十分惡心。於是他打起精神翻身下床,在行李箱裏找出衣服和毛巾,也懶得再叫人,自己摸索著找到了浴室,沒有看到浴缸,只有就著淋浴頭將就地洗了個澡。

洗完了澡,剛把身上擦幹,正準備拿衣服換上,突然發現有點不對勁,自己疊放好得那堆衣服好像在動。

他揉了揉眼睛,隨手把浴巾裹在身上,小心地往前探了探,驚訝地看到那堆衣服裏漸漸鼓起一個包,突然被從裏面頂開,一個形狀可怖的怪物爬了出來……

他嚇得朝後猛退,慌張地大喊一聲:“啊!有怪獸!”

蘇然然正在外面焦急地找著什麽東西,一聽見這叫聲,心中頓感不妙。

她想也沒想地就往浴室沖,然後就看見自家的寵物蜥蜴正趴在一堆衣服裏,耷拉著眼皮,淡定地對那人吐著舌頭。而秦悅裸著上身縮在墻角,瞪大眼瞅著它,臉上寫滿了臥槽。

她板著臉走過去把那只寵物蜥抱起來,平靜地解釋:“綠鬣蜥,生在南美洲的寵物蜥蜴,習性穩定,無攻擊性,吃素。對了,它叫阿爾法。”

她抱著那只蜥蜴淡然地走到門口,又看了眼依舊驚魂未定的秦悅,說:“我覺得你需要修正一下你腦海裏關於怪獸的定義。”

秦悅覺得這一眼看得意味深長,很有些鄙夷的味道。他這輩子哪裏被女人這麽鄙視過,可剛才一幕確實太過丟人,不扳回一城他在這家裏還怎麽做人。

眼角瞥到對面的鏡子,突然發現自己身上只裹了條浴巾,頓時生出個主意。於是大步跨到她面前,彎腰貼近她的臉,故意讓自己頭發上未擦幹的水滴到她手上,掛上一個輕佻的笑容,語氣暧昧地說:“你看,我還沒穿衣服呢,這蜥蜴是怎麽跑進來的。難道……是你覬覦我美好的肉.體,故意放它進來的。”

混著潮熱的男性氣息撲到臉上,蘇然然皺起眉頭,不自在地朝後退了一步,卻仍是面容不變地回道:“第一,男性的肉.體我見過很多。第二,你這個,也並不算是最美好的。”

☆、10|早飯

狹小而黑暗的木板間,她能聽見自己急促的喘息聲,在逼仄的空間裏不斷回轉,還有一聲接一聲的心跳,怦怦怦、怦怦怦……宛如擂鼓聲鳴……

面前的那扇門很薄,脆弱又不夠隔音,她突然很害怕外面的人會聽見,於是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大口地調整著自己的呼吸,終於,那喘息聲顯得弱了下來,可門外的聲音卻越發清晰起來。

“求求你!不要殺了我!我還有個女兒,她還小……”

“啊……你……啊……”

終於,在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喊和慘叫聲後,一切仿佛都沈寂了下來。她感到自己的臉上和手上已經全是淚水,可依舊死死捂住嘴巴,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曾經有個人告訴過她,如果遇到危險就躲到這個衣櫃裏,然後趕快給他打電話。是啊,她應該給他打電話,他一定能救她,可電話在哪裏……電話呢……

門外依舊只剩悉悉索索的聲音,她嘗試著挪動會兒身子,面前那扇衣櫃門卻突然吱呀地緩緩開了條縫,混著塵埃的光線淺淺地透了進來……她捂著嘴巴不斷發抖,確定那門不是從外面被拉開後,終於還是忍不住,貓著腰慢慢蹭了過去,顫顫巍巍地朝那縫隙外看了一眼……

++

這是一個悠閑愜意的周末,陽光燦爛,暖風宜人,非常適合逛街、約會以及……睡覺。

秦少爺今天又起晚了,起晚的人以後沒有早飯吃。

這是蘇林庭用十分抱歉的表情告訴他的,彼時秦悅才從被窩裏鉆出來,正舒服地伸著懶腰,準備像前兩天一樣溜達到廚房,用全麥面包夾上起司,再煮一杯咖啡,吃頓悠閑的早餐。

蘇家父女作息時間非常規律,無論是否休假,早上7點一定會起床,通常他起床時家裏已經空無一人,這讓他感到非常自在,簡直是爽翻了,於是覺得,一個月期限好像也沒什麽大不了。

可逍遙日子才過了兩天,就面臨著要餓肚子的悲慘狀況。見他揉著尚還惺忪的睡眼,露出如遭雷擊的表情,蘇林庭繼續笑呵呵地告訴他:這自家女兒的決定,她說既然在她家住,就得配合她家的規矩,她沒有義務給每天睡到日上三竿的人留早餐。

秦悅當然不幹,立即沖下床就去找蘇然然理論。

蘇然然剛晨跑完,正坐在靠陽臺的圓桌旁看書,臉上還留著運動後的紅潤,一身簡單幹凈的白t恤,捧著書沐在身後透過來的陽光中。秦悅突然覺得這麽比起來,自己確實是顯得挺頹廢的。

他於是先氣勢洶洶地在廚房轉了一圈,發現果然沒有面包的蹤影,於是抱著胸站在她面前,惡狠狠地說:“我的早飯呢!”

蘇然然眼皮也不擡,一邊翻動書頁一邊說:“既然起晚了,沒趕上早飯就自己去做,我們可不是你家的保姆。”

秦悅火大,一掌拍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彎下腰朝她逼近:“我爸可是付了不少生活費的!你們就這麽虐待我。”

蘇然然終於擡眼瞅著他,道:“沒錯,而且他還說過,生活費給不給你,是由我來決定!”

秦悅快被氣瘋了,以往只有自己仗勢欺人耍別人,哪有別人耍他玩的份兒。現在可好,竟落得個寄人籬下,吃人嘴短的地步,於是他伸出右手在她面前一攤:“給錢!我自己出去買!”

蘇然然拒絕地十分理所當然:“秦伯伯交代過,你要出門時一定不能讓你身上有錢,不然肯定又會出去胡混。”

她始終神情自若、語氣平淡,秦悅一肚子火發不出來,悶著頭想了想,突然又挑起個笑容,用吊兒郎當的語氣說:“你信不信,我秦悅就算沒錢也能吃上飯……”

蘇然然從不回答這種毫無依據的假設性問題,於是低頭專心看書,再也懶得搭理他。

餘光好像瞥見那人進屋換了身衣服出門,過了將近一個小時後,她聽見門鈴聲響,只得放下書去開門。

秦悅斜斜靠在門框旁,舉起個包裝精美的小蛋糕盒晃了晃,然後走進門擱在她看書的那張圓桌上,說:“這蛋糕味道不錯,帶回來給你嘗嘗鮮。怎麽樣,是不是很羞愧,覺得應該對我好點。”

蘇然然這才發現他今天穿得十分風騷,倒是襯得寬肩窄臀,那張臉也越顯得妖孽。她又瞥了眼那一看就不便宜的蛋糕盒子,再度把目光轉回秦悅身上,問:“你去賣身了?”

秦悅正坐下拿起杯子喝水,聞言差點噴出來,轉過頭狠狠瞪她一眼:“我秦少爺需要為了一頓飯去賣身,人家賣給我還差不多。”

他又從衣兜裏掏出一張折疊的便簽紙來,隨意甩在桌上,蘇然然瞥了一眼,發現上面寫的一個電話號碼,字跡很清秀,一看就是女人寫的。

蘇然然對這方面一向沒什麽好奇心,不過某人卻憋不住,一股腦全講了出來。

話說秦悅出了門,專門找了家自己以前經常去的高檔咖啡廳,隨意掃了一圈就鎖定了目標,

靠窗的四人座裏單獨坐著一個穿洋裝的年輕女人,身旁放著c家小包,一看就是家境殷實的富家女。

他於是挺直腰板走過去,拉開椅子,嗓音溫柔地問:“這裏有人嗎?”女人擡起頭,見眼前的男人面容英俊,身材姣好,衣服一看便知是高級貨,心跳忍不住就快了兩拍,垂了眸略帶矜持地搖了搖頭。

秦悅十分大方地坐了下來,突然湊近她的臉,噙著笑說:“我和我朋友打賭,能不能猜出你喝得這杯咖啡是什麽?你能幫幫忙,讓我贏嗎?”

女人被這笑容迷了眼,心神一陣蕩漾,剛點了點頭,秦悅已經伸手拿過她的杯子,輕輕抿了一口,然後笑著說:“牙買加藍山,你加了甜度……”

女人的臉騰地紅了起來,一時眼睛也不知道該往哪擱,只輕聲道:“你好厲害,猜對了。”

秦悅將咖啡杯推回去,靠回椅背上,說:“這家的咖啡我喝過很多次,只要嘗過就不會錯。”他猶豫了會兒,似乎露出不舍地表情說:“我能多坐一會兒嗎?”

那女人自是求之不得,秦悅擺擺手招呼來服務生,又點了一杯咖啡和幾塊蛋糕,然後與她邊吃邊聊,他言語風趣、談吐有致,讓那女人只覺得這頓飯時間太短,舍不得結束。

秦悅吃喝完畢,這才裝作回頭一看,叫道:“遭了!”然後,又轉頭露出個苦笑說:“我那群狐朋狗友,眼看輸了賭局,把我的外套皮夾都一起拿走了。”

女人連忙擺著手說:“沒關系,這也沒多少錢,我來幫你付。”

秦悅顯得十分愧疚,說:“這怎麽行,怎麽能讓你付錢。”他低頭思考了下,又說:“要不這樣,你留個電話給我,下次我回請你一頓。”

那女人聽得一陣雀躍,甚至猜測這是他故意要電話的一種手段,於是愉快地付了賬,又寫了電話遞過去,臨走還讓秦悅打包了沒吃完的一塊蛋糕。

蘇然然挖著蛋糕聽完了這個蹭吃蹭喝的故事,放下勺子,做了最後結論:“你如果去吃軟飯,也應該是一把好手。”

秦悅輕哼一聲,朝那邊揚了揚下巴說:“這叫男性魅力,懂不懂!”他見蘇然然依舊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只得挫敗地擺了擺手,說:“算了,你不懂,你就是個瞎子!”

他站起身,把紙條扔進垃圾桶,然後走到陽臺點了根煙,靠在欄桿上,透過裊裊而升的煙霧,歪著頭看坐在這邊的蘇然然。

蘇然然吃完了蛋糕,依舊靠在桌子旁看書,除了偶爾翻動書頁,好像連姿勢都沒變過。

她背脊挺得筆直,下巴和脖頸勾出漂亮的弧線,睫毛在陽光下微微顫動。秦悅突然生出些好奇,想看她到底能把這個姿勢堅持多久,於是他就這麽站在陽臺上看著她,直到自己都累得換了幾個姿勢,蘇然然還是目光專註、一動未動。

他覺得這人好像做什麽都是一板一眼,認真又專註,和自己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在某些時刻,她也會是這個表情……

秦悅猛地回神,被自己剛才的念頭嚇了一跳,他轉了個身望著窗外的,暗罵自己真是不正經習慣了,對著這麽塊木頭也能引出遐思。

他抽完煙,在屋裏無聊地轉了幾圈,以往一個人還不覺得,現在明明有兩個人卻這麽安靜,實在是太過憋悶。雖然明知道這人很難撩,還是忍不住想去逗她說話,於是痞痞笑著湊到她臉旁說:“這麽無聊,不如我們兩個做點刺激的事好嗎?”

他已經做好了會被無情嘲諷的準備,誰知道蘇然然闔上書頁,認真地回:“好啊!”

這下輪到秦悅大跌眼鏡了。眼看他露出一副見了鬼的表情瞪著她,蘇然然指了指樓上的房間,說:“去那裏,你敢嗎?”

她指得正是那間她說不能進去,不然會後悔的神秘房間,秦悅已經琢磨了幾天,那房裏到底會是什麽東西,眼看就要得知真相,差點就要答應下來。卻又感到有些嚇人,這屋子裏可住著兩個科學怪人,誰知道裏面會不會藏了什麽生化武器之類的東西,他進去可就出不來了……

正當他矛盾煎熬時,蘇然然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接起來臉色立即就變了:“什麽?又有屍體,還是一樣的死法嗎?好,我馬上回去!”

☆、11|連環

這是一間僅約50㎡的磚混房,雜亂地堆著許多生活物品,縫隙發黑的地板上躺著一個女人,雙目圓睜,仿佛正不甘地瞪著天花板的某一角,控訴著自己已經死去的事實。

蘇然然慢慢蹲下拿出工具來,躺在面前的女人非常瘦,幾乎可以算是皮包骨頭,臉頰深深朝內凹進去,皮膚白得趨近於透明,黑色的血管如醜陋的蚯蚓在四肢蜿蜒爬動。

見她檢查完屍體,陸亞明立即走過來問:“怎麽樣,還是一樣的死法嗎?”

蘇然然點了點頭,說:“死因是頸部窒息,脖子上有很深的水平狀索溝,肩胛骨處發現淤青痕跡,判斷兇手是從背部勒住她的脖子致死。死者全身血液幾乎被抽幹,□□被膠帶包裹嚴密,我已經打開檢查過,沒有性侵痕跡。還有,在死者胳膊上發現有許多陳舊的針孔。”

陸亞明皺起眉,說:“這麽說,她果然也是吸毒人員。”

蘇然然說:“具體是不是吸毒留下的,還得等檢測死者身體裏的殘留血液後才能判斷,但是從作案手法和屍體的處理方式來看,確實和317殺人案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這個死者的雙手手指全被絞斷,我們可以在這附近搜尋一下,看能不能找到被丟棄的手指。”

陸亞明的表情十分凝重,蘇然然所說的317殺人案是一周前發生在同轄區的惡性殺人案,死者也是女性,28歲,無業,有5年的吸毒史,死因和死狀和眼前這起一模一樣。也就是說,這很可能會是一起連環殺人案。通常這類案子影響惡劣,而且十分棘手,讓他覺得很是頭疼。

蘇然然做完了客廳裏的現場取證,擡起頭又問了句:“是誰報得警?”

陸亞明回過神,嘆了口氣說:“是死者的女兒,9歲,案發時她躲在臥室的衣櫃裏,藏了幾個小時,一直到餓得快暈過去才敢出來,然後撥通了我們一個同事的電話。”

蘇然然怔了怔,對那個素未謀面的女孩生出幾分憐惜,又問:“所以那個同事是第一個看到現場的人嗎。”

陸亞明點了點頭,領著蘇然然進了臥室。

一眼就能望穿的臥室裏,有個五官清秀的小女孩穿著明顯寬大的衣服呆呆坐著,因為缺乏營養,身形看起來比同齡人要小一圈。可她的表情卻顯出與年齡不符的成熟,此刻正抱著膝蓋坐在床頭,大大的眼睛裏寫滿了空洞。而她旁邊站著一個高大壯碩的男人,大約30歲上下,穿著刑警制服,正對她不斷安慰著她什麽。

陸亞明朝蘇然然介紹著:“方凱,是我警校時的同學,後來做了緝毒特警,還做過兩年臥底特勤,今年剛剛歸隊。”

蘇然然明白緝毒警察幾乎日日和生死打交道,所以對這類人一直特別欽佩,看方凱的目光也就多了幾分崇敬,伸出手和他握了握,說:“我是隊裏的法醫,蘇然然,我想多了解下案發現場的情況。”

方凱的目光沈穩、笑容溫和,他看了看身邊小女孩,猶豫了會兒,說:“我們去那邊說吧。”

可他剛剛想挪動步子,那女孩卻猛地擡頭,死死拽住他的褲腿,臉上露出驚恐的表情,好像很怕他會離開。方凱心裏一陣發酸,蹲下身對她說:“小宜乖,叔叔去和警察們說幾句話,馬上就會回來。”

那叫做小宜的女孩卻還是死死拽住他的褲腿,蒼白的嘴唇不斷發抖,瞪著眼拼命搖頭,蘇然然終於發現有些不對,靠近方凱用極小的聲音問:“她……不會說話嗎?”

方凱嘆了口氣,也輕聲回:“從她媽媽死後,就一直這樣,可能是受了太大刺激,造成了應激心理障礙。”

蘇然然愈發同情這小女孩,於是走到她身邊蹲下,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發,放輕了聲音說:“阿姨和叔叔說幾句話就好,我們就在那邊,保證叔叔會在你看到得地方,好嗎?”

小宜縮了縮脖子,害怕地朝方凱身上靠去,眼神無助地在幾個人身上打著轉,最終還是輕輕點了點頭,抱著膝坐回床上,目光卻死死黏著方凱,好像生怕一眨眼,他就會消失不見。

幾人走到靠窗的地方,方凱拿出根煙,想了想又放回去,說:“我認識她們娘倆已經2年了,小宜是個特別懂事的孩子,可惜她媽媽……哎,你們應該也看出來了,被前夫誘騙吸毒,我逼著去戒了幾次,每次都是覆吸。跟著這麽個媽,小宜的日子過得很艱難。所以,這些年我能幫就幫幫她們,有時間就會過來看看。她媽媽認識三教九流的人太多,我擔心會出事,特地給小宜留了我的電話,讓她有什麽事第一時間找我,結果我今天上午接到她的電話,聽到她一直不說話,只是哭,就知道肯定出了事,結果一來就看到這種場面,哎……”他低頭抹了把臉,情緒十分低落。

蘇然然回頭看了看坐在那裏一動不動的小宜,心裏也覺得難受,又問:“我想知道,是不是你趕來了以後,現場就一直是這樣,沒有變動過。”

方凱點了點頭,說:“我進來看到外面的情形嚇了一跳,趕緊找小宜,幸好在臥室衣櫃裏找到她,她打了電話就躲回衣櫃,一直看到我才敢出來。我知道保持第一現場的重要性,所以什麽都沒動,馬上叫你們過來了。”

蘇然然松了口氣,也就是說現場的環境證物沒有被破壞,於是走到衣櫃旁,開始循例進行檢驗,結果在衣櫃門上發現一個很明顯的手掌印:那是一個很小的掌印,五指扒在門外,汗漬深深沁進木板,顯然是抓了很長時間。

她心中猛地一驚,仿佛看到小宜坐在衣櫃裏,死死抓住衣櫃門,透過縫隙長時間註視著門外的動靜,而這間臥室和客廳是相通的,也就是說……

她連忙走到陸亞明和方凱身邊,告訴了他們自己的推測,兩人的表情也十分震驚。方凱大步走到床邊,蹲下身焦急地問:“小宜,你當時是不是看到了,你透過衣櫃門看到了什麽!”

小宜瞪大了眼,猛地縮到墻邊,捂住臉發出尖銳的叫聲,方凱有些著急,緊逼兩步握住她的胳膊說:“你到底看到了什麽?快告訴我們!”

小宜仍是拼命尖叫,眼淚不斷從指縫中流下,全身都止不住的顫抖起來,看得蘇然然於心不忍,連忙扯住方凱說:“算了,她不敢回憶,也說不出來。”

陸亞明重重嘆息一聲,懊惱地說:“如果目擊者看到兇手,對破案會有很大的幫助,可惜她……”

方凱看見小宜嚇成這副模樣,頓時也感到有些自責,他連忙安撫著小宜,又轉頭說:“算了,現在還不是時候,我會想辦法,等她恢覆些,看能不能問出些線索。”

幾人回到市局後,蘇然然就紮進解剖室對屍體進行進一步解剖,結論和之前的初檢基本一致,唯一的新發現是在死者的鞋子裏,找到一塊塗了顏料的pvc碎片,暫時無法判斷究竟是來自什麽東西。

陸亞明站在一旁,盯著躺在解剖臺上的女人那被齊齊絞去半截的十指,問:“你覺得這是什麽工具造成的?”這是這起案子區別於之前那起的唯一細節,也許其中藏著什麽重要線索。

蘇然然說:“現在只能判斷是某種刀口鋒利的工具,具體是什麽需要進行痕跡比對。不過我倒是在想,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陸亞明當然明白她的意思,如果這真是一起連環殺人案件,兇手的行為模式一定是遵循既定規則,絕不可能輕易改變,那麽一定因為死者的指甲上留下了什麽東西,讓他不得不這麽做。

他皺起眉推斷:“也許死者在掙紮的時候,抓到了他的脖子或者什麽地方,他害怕死者指甲裏的dna會被發現,索性把她的指頭全部絞斷!這麽說來,兇手十分謹慎,而且具有一定的反偵察能力,那這案子可就更不好辦了。”

蘇然然掰過屍體的脖子,繼續說:“兩個死者的頸部動脈處都留有針孔,說明兇手是通過這裏一包包抽取掉死者身體裏的血液帶走。但是從醫學角度,如果想要放幹一個人身上的血,完全可以割裂大動脈,這樣速度會更快。可兇手卻選擇這種更麻煩,也更容易讓他被發現的方式,甚至連死者的皮膚和衣服上都沒沾上血跡,我懷疑他可能有著某種潔癖,也許是種強迫癥,因為割裂動脈會造成噴射狀的出血,這是他不能容忍的。還有,我想不明白,為什麽兇手要花時間去放幹死者的血液!”

陸亞明握拳敲了敲,說:“清洗……因為死者是吸毒的,他覺得這種人的血會很臟。還有他把死者下.體一層層包起來,也代表著一種強烈的厭惡心理,這個兇手對性.愛有恐懼感。”

兩人互看一眼,漸漸把兇手的輪廓在心中勾勒成型,很快局裏就發了案情通報:根據死者的身高和頸部索溝判斷,兇手大約在170-175之間,男性,有基礎的醫療技能,有反偵察能力,能夠準確找到區內吸毒人員的地址;兩名死者的大門都沒有被撬過的痕跡,可見兇手的職業是讓她們信任甚至熟悉的;兇手有嚴重的潔癖,與異□□往障礙,對性行為十分排斥。接到通報的刑偵隊員,需立即在兩起兇案的戶籍登記範圍內搜尋強制戒毒所裏符合條件的醫護人員。

蘇然然忙了一天,到了天黑才精疲力盡地回到家裏,打開門習慣性準備摁亮電燈,卻發現客廳裏已是燈光大亮,秦悅一邊把長腿擱在茶幾上看電視,一邊用手裏的蔬菜逗著阿爾法不停打轉。

她瞪大了眼看著自家那只綠鬣蜥,正豎著背刺搖擺著喉扇,如同一只蠢萌的小狗圍著秦悅的手慢悠悠地轉著圈,似乎樂在其中的樣子,完全沒有身為冷血動物的自覺,心裏頓時一陣無語,走過去一把抱起阿爾法往房間走去,只聽秦悅在背後不斷喊著:“餵……你終於回來了……我可幫你照顧它一天了,餵……你說句話嘛……餵……”突然發現自己家裏許久都沒這麽熱鬧過了。

她把阿爾法扔回木箱,教育它不許和陌生人玩耍,然後坐下打開電腦突然發現qq上居然有人她,這可真是破天荒的事,打開一看,原來是大學的班級群定好了聚會的地址,然後了所有之前承諾要去的人,不知道為何連她也了進去。

她歪這頭想了想,用筆在便簽紙上寫了個日期,然後寫上三個字:同學會,又打了個大大的問號,身上有些酸痛,決定先去洗澡換身衣服回來再想。

她離開房間的時候忘了鎖門,秦悅見她進了浴室,連忙溜進她的房裏,把手裏的蔬菜塞進阿爾法的木箱裏,一瞥眼看到桌上那張便簽紙,唇角一勾,喃喃念著:“同學會啊!”

☆、12|往事

穿過一條堆積許多垃圾的過道,陸亞明敲響面前那扇帶了銹斑的鐵門,很快就看到方凱那高挺的身子出現在面前,然後就跟著他進了屋。

曾經滿是血腥味的客廳早已被清理幹凈,可陸亞明朝四周一看,還是很快就能回憶起當時那副可怖的畫面,莫名覺得有點陰森森的。他瞥了眼迅速沖到廚房裏的小宜,對坐在對面的方凱說:“說真的,這房子真不該讓她繼續住下去。”

方凱朝他遞過一根煙,無奈地瞥了瞥小宜的方向說:“她現在沒有別的去處,我幫她聯系了幾家親戚,對方都不太願意接收。畢竟她媽媽是吸毒的,她自己現在又……”

陸亞明想到那孩子孤苦無依,心裏也有些酸,又問:“她現在還是不能說話嗎?”

方凱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說:“去醫院檢查過,身體機能沒有問題,還是因為應激心理障礙無法開口,需要去找心理醫生治療。醫生說什麽時候能說話,得看她什麽時候能邁過這個坎兒。”

陸亞明想到此行的目的,心裏不由又沈了沈。突然他感覺身邊多了個人,轉頭看見小宜睜著大大的眼睛,小心地端著一杯熱茶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然後低著頭乖巧地走回臥室,開始趴在小桌上寫作業。

陸亞明覺得眼睛被騰騰的熱氣熏得有些發酸,又嘆口氣道:“這孩子這麽懂事,看著怪讓人心疼的,難怪你割舍不下,一直留在這裏照顧她。”

方凱重重吸了口煙,目光變得有些飄忽:“我第一次見到她們,還是我做特勤的時候,那時我在一個黑老大手下當馬仔,收到指令到她們家來討債。她媽媽當時已經吸毒吸得債臺高築,實在被逼得急了,就把女兒推出來,說把她給我們抵債。小宜那時才8歲吧,許多孩子還在沈迷ipad游戲的年齡,可她不但要照顧自己還得照顧她媽媽。我看的出她當時很害怕,可還是死死抱著書包,小聲地問她媽媽:我去了那裏,還能繼續上學嗎?你知道嗎,我一個糙漢子,為那句話差點哭出來。後來,我就想辦法偷偷借了她媽一筆錢,讓她還清了欠債。後來我沒有做特勤了,還是放心不下小宜,時常會來照拂著點,給她塞點錢讓她加菜吃。這孩子確實懂事的讓人心疼,就是可惜……小小年紀就得經歷這麽多,現在連唯一的親人都死了,以後,真不知道會怎麽樣。”

他長長吐了口煙圈,“不說這個了,你們調查得怎麽樣?還沒有進展嗎?”

陸亞明露出苦笑,專案組這兩天集中排查了區域內所有強制戒毒所,並沒有發現符合兇犯側寫又有作案時間的嫌疑人。他今天過來的目的就是想看目擊者這邊有沒有新進展,但看小宜目前的狀況,應該也是一無所獲。

他被這個案子弄得很是頭疼,又和方凱討論起了案情:包裹死者下·體的膠帶已經確認是醫用膠帶,而兇犯能準確從大動脈抽出血液、加之包裹膠帶的手法非常專業,所以,應該和醫療行業脫不了關系。而兩名死者都是吸毒人員,兇犯既能掌握他們的住址,又能取得她們的信任進入家門,所以會把排查目標鎖定在區域內的強制戒毒所的醫護人員身上。

方凱聽完後沈思了一會兒,說:“據我所知,許多社區醫院也會定期送戒□□物給登記在案的吸毒者,他們應該也符合兇犯特征,如果試著擴大調查範圍,會不會有所收獲。”

陸亞明眼睛一亮,就在這時,兜裏的電話又響了起來,他接起電話,臉色立即就變了:“什麽!又多了一起!還是一樣的手法嗎,好,我馬上過去……”

與此同時,這一天難得沒有去實驗室的蘇林庭,剛走出自己的房門,就逮到正鬼鬼祟祟在隔壁房門外晃噠的秦悅,於是走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問:“世侄,你在找什麽?”

偷窺這種事被主人撞上,秦悅就算臉皮再厚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他心虛地笑了笑,說:“我就是想看看,這間房裏到底有什麽?”

蘇林庭也笑了起來,說:“你還一直記著這事呢。然然那是怕你亂闖,弄壞了裏面的儀器,故意嚇你的。”

他掏出鑰匙打開房門,秦悅跟著一探頭,發現裏面居然是一間實驗室,心裏那句“切”還沒來得及發出,瞅眼就撞見只剩了一半的小白鼠爪子,架子上擺滿了福爾馬林泡著得動物屍體,心想:“這還真是夠刺激的。”

蘇林庭領他進了門,解釋道:“你可能不知道,然然除了在警察局的工作,還是我的助手。”

秦悅奇道:“她不是學法醫的嗎?”

蘇林庭說:“她從小就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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